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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時間尚早,回旅店拿換洗衣物,準備上澡堂和阿爾山姊妹袒誠見。從來以為,澡堂這種東西,應該像食堂整街滿滿是,於是非常篤定趿著拖鞋在主街遊走。街頭走到尾,好歹半小時,澡堂呢?我和小趙面面相覷。抓了路人盤問,隨手亂指,害我們鑽入暗巷,差點跑進深山。
 
  正狼狽,又被一位下午攔問價錢的計程車司機贓到,直接開到我們面前:「明天怎樣?」我抓抓頭:「還不確定……能先請教你附近澡堂在哪裡?」他一指療養院方向:「泡溫泉在那!」逕自走了。非常恐怖!堂堂阿爾山主要街道,連間澡堂也沒有,慘絕人寰哪~世界末日哪~
 
  再花半小時從街尾走回頭,路上淨是像我們一樣吃飽撐著落落蛇的老面孔,溫度開始急轉直下。不對,我們兩人都記得,今天一定看過澡堂康棒,我還記得叫春什麼來著。想想白天去過……對,警察局!那是從療養院轉入的小巷!我們內心一振,準備迎接達陣那一刻。果然,七、八分鐘後,全阿爾山唯一一間「春暉」澡堂出現,我們大聲歡呼衝進去……
 
  咦!烏鴉鴉一片,什麼?停!電!而且是一分鐘前才突然停電!!白魔女又作法啦~我不想活啦~~頹然坐在等候區,老闆好意在我身邊點了根蠟燭,燭光搖曳下,耳聽老闆娘不斷向內呼叫:裡邊兒還行吧!?也罷,我沒困在裡頭算狗運。
 
  我走到門口,附近整排全停電,隔壁店內烤羊串的,桌桌搬至戶外,眾人苦中作樂,月光下別有情致。回澡堂,老闆準備出門打探消息,還信誓旦旦:「阿爾山從不斷電,您來店,保證很快來電。」五分鐘、十分鐘……好不容易盼到老闆回來,宣判今日復電無望,提前打烊。
 
  我晴天霹靂,望著燭心漸短,幾乎痛哭失聲。相見時難別亦難,東風無力百花殘;春蠶到死絲方盡,蠟炬成灰淚始乾。上一次澡堂如此艱鉅,來到澡堂又無法沐浴,我犯了什麼錯,老天爺這樣折磨我……
 
  拎著衣服,身凍心冷,垂頭喪氣走回旅店,「咦!又是你們!」不約而同,彼此驚呼。這也難怪,對方一群四人,下午在旅行社見過一次,傍晚壓馬路擦肩幾回,剛剛找澡堂又打照面,如今再度狹路相逢,當真莫名其妙。他們三男一女,一望即知蒙古人,家住伊爾施,今晚到阿爾山做生意兼打牙祭。衝著一天撞N遍的緣分,大夥兒站大街寒喧。
 
  「你們打哪來?」「台灣。」「什麼!」眾人相顧失色,董二哥搖頭,「台灣,老遠老遠,我不信!」王大哥更瞪大眼睛,「你們要真打台灣那麼遠道來,這是天大的事兒!我們一定得好好招待。」橫豎看著不像:「借看一下身分證。」我瞧他像好人,略一遲疑,亮出台胞證。這下眾人嘖嘖稱奇,王大哥更激動與我倆握手:「真的!真的是台灣人!來一趟真不容易。明天上山是嗎?有需要哥哥我開車載你們玩兒!」這怎麼好意思,我們忙推謝。
 
  王大哥一一介紹,長髮飄逸的是嫂子,另兩位是他親過兄弟的「鐵哥兒們」,蓄八字小鬍的董二哥和長得像狐狸的樊三哥。眼下四位正要去唱歌,力邀我們同行。我與小趙對望一眼,似乎彼此尚未從無法洗澡的陰霾中走出,便婉拒邀約。王大哥相當熱情,留下電話:「我和你們十分投緣。這樣吧,明晚我請你們吃飯,儘管給我打電話,一定要打!」望著四人離去的高大背影,空中迴盪他們高昂笑語,我與小趙相視而笑,對這段奇遇深感有趣。
 
  回到旅店九點多,穿著睡衣的白小姐,挺性感的。看著路上飄起毛毛細雨,我陪小趙到隔壁烤羊串宵夜(不要懷疑,羊串處處有,想吃別的也沒有)。
 
  我依舊沒吃,昏黃小街淅瀝瀝的小雨,世上怎有那樣清香的空氣。我開始認真撥著長治久安的如意算盤:一晚十塊,住一年不過三千六百塊,折合台幣一萬四,剛好是台北一個月房租,便宜到做夢都會笑……小趙見我唸唸有詞,搖頭嘆息。這女人病得不輕,確實該在阿爾山療養院,買張長期飯票好好療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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