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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 天將黑時步出天壇,眼前是另一番光景。在北京必須特別留意,無論什麼地點,範圍都出奇廣大。例如,我由天壇南門進,自北門出,轉眼十公里外,所以回家休想循來時路。又如自以為到某地可順利換車,結果一個地名站牌五、六處,光找能回家的那一處就要我死。
 
  這常讓初到北京的我,胼手胝足翻越許多冤枉路。為了回家,最高紀錄步行三小時,媲美忠孝東路走九遍。然而正因如此,我得以每天像海綿般不斷大量吸收、感受北京所有,而它從不讓我失望,就像聚寶盆裡永遠有驚奇。
 
  在北京中後期,我已幾乎不掏地圖不迷途,何況身邊總有個堪稱「老北京」的男孩,能為我正確指引回家的路。不過這段走冤枉路回家的歲月格外令人懷念,我可以隨時閃進想逛的店,隨口品嚐看來美味的小吃,隨興和覺得有趣的人說話,向左向右、想停想走真正自由遨翔。
 
  出天壇北門,我想順逛北京四大傳統商城之一:紅橋市場。北京東西南北方位,我已在短時間混得很熟,因此放心抄小徑過去。就這麼剛好,抄的路正是紅橋露天傳統夜市,我買了烤餅當晚餐,邊觀賞大媽大嬸交易買菜。她們用拔尖的京片子交涉,購買許多從沒見過的麵食食材。
 
  我吃完餅,走進雜貨店買「酸奶」。酸奶是我最懷念的北京零食之一,只要環境許可,我幾乎天天晚飯後都來一瓶(註)。那是以古樸陶瓶盛裝的濃稠優格,瓶口簡單覆紙並以橡皮筋纏繞;想喝時先付帳,在店內用吸管戳紙飲用,喝完瓶子必須回收。自從今晚喝完沒拉肚子,我丟掉衛生問題,天天大快朵頤。它比台灣市售的所有優格都好吃。
 
  來到紅橋市場,一樓賣織品,唐裝旗袍、絲綢絹巾、肚兜中國結……。我選了件紫色旗袍在身上比劃,再拿把輕蘿小扇,鏡中可不是夜上海當紅的周璇?換件性感紅肚兜,不活脫「肉蒲團」裡的淫娃嗎……總之我玩得非常開心,老闆娘則很想扁人。別這樣嘛,剛到北京人家還不想出手,要買我再來光顧,幫妳摺好別生氣喲,乖~
 
  離開紅橋後,我進二手唱片行挖寶,甚至到通訊行維修手機。我手機的電池卡榫因頻繁更換SIM卡而鬆脫,竟得到永遠修不好的答案……遇到有人在路邊大吵,我像個當地人加入圍觀,並在公安騎著腳踏車現身處理時,和所有人一樣選邊站,急於向公安稟奏誰是誰非。
 
  我以連自己都吃驚的速度與程度,開始融入北京,好像不是以旅遊的態度,而是用生活的方式。
 
(註)蒙古牛牽到北京就不是牛
  必須痛心指出,像蒙牛那種好酸奶,除了蒙古是打著燈籠再也找不著了,縱然是北京家樂福裡販賣、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「蒙牛酸奶」新鮮屋,裡頭也完全不是我愛的那頭牛。道地的北京酸奶,是我用來懷念蒙牛淒美的方式……I miss you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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