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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十一點到家……我玩太晚了。蘊爸蘊媽早已就寢,蘊探出頭,用一種很逗趣的表情輕聲道:「差點報警。」我滿懷愧疚比了個道歉手勢向她晚安,明天就要搬家,實在太貪玩了些。
 
  一早,來了六個老家在四川農村的年輕人,黝黑精瘦卻力大無窮,連冰箱、沙發都輕易單人反手上背。他們不看我們不講話,只是訓練有素快速工作。我除了監工著實無事可幹,先在樓上看守一箱箱待搬行李,之後再到樓下繼續守望。所有預備離去的,在極短時間內通通上車,包括我與蘊蘊一家人。
 
  我從沒搬過家,帶上所有家當,隨著貨車駛離,眼見原來居住的房子愈來愈遠、愈變愈小,心情有些複雜。我和蘊媽擠在一起,緊握著手,為了怕四川人聽懂,她刻意以台語說話。四川小子抽著煙,同樣操著我們不懂的方言交談。這樣的空氣,令我窒息。
 
  就這樣,告別居住三天的光熙門,我來到位於東四十條的新家,離蘊蘊實習的東直門醫院步行可至。東四十條是筆直六線道大路,離市中心紫禁城很近,幾乎不塞車。我每天早晨在東四十條上搭公車,只需四、五站就能經過地安門,還有我最喜歡的北海、什剎海,所有這城市最美的地方。連我心目中全北京最可愛的男孩,都覺得能住在東四十條簡直棒透了,還發願他將來攢夠錢,第一棟房子就要買在這。
 
  一直到離開北京,我都沒發現東一~三十九條在哪裡,可我確信東四十條是最好的一條。
 
  完全不記得自己幫什麼忙,只知忙到下午兩點,蘊爸告訴我:「差不多了!」蘊抄了新居地址塞給我,這張紙片的用途,是在我夜歸找不著回途時,可以直接遞給計程車司機。
 
  雖然到北京後我與蘊幾乎沒有深談,但對兩個十幾年都沒什麼改變的人而言,似乎也不真那麼必要。之前在台北時,我每回讀著她從北京寄來的短信,輕描淡寫著北京校園早春、香山楓紅、街道飄雪,就感覺當年那個小潘迎紫一直在我身邊,而我們從來沒有長大。世上有一種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,就是在講我們;如果有人覺得我們哪裡變了,那一定是因為他們本就沒有認清。
 
  下午兩點這種尷尬時間,剛好能去一個我一直想去的地方—景山,對讀台灣歷史教科書版本者,說「煤山」毋寧更為熟悉。沒錯,就是那個明朝最後一個皇帝崇禎,在李自成攻入紫禁城當晚,上吊自縊之處。
 
  這個四百多年前的故事,曾在兒時害我邊讀邊哭將起來,當時幼小腦袋,由衷覺得世上最可怕的事莫過於此,差點送去收驚。縱然現我已知人間慘事無盡,不過景山(煤山於清乾隆年間改名景山)這座造成我童年創傷的假山,實在非爬不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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