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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離開加提亞尼村隔天一大早,四台四驅車蛇行在黃土滾滾的荒地上,我們的目的地是只有35戶人家的村莊可地亞(Koldia)。這裡舉目望去沒幾棵樹,不到上午九點,氣溫已飆至攝氏四十度。在這裡,我們要拜訪十歲小男孩查哈圖(Chhatu Pujhar)的家。
 
  查哈圖的爸爸是農夫,靠著半畝乾燥又欠缺灌溉系統的田種稻,以養活家中八口人。他種的東西一年只夠家人吃兩、三個月,於是爸爸有五、六個月必須在各大城市流浪找臨時工賺錢,一天大約只能掙110盧比(約台幣76元)。雖然少得可憐,但聊勝於無。
 
  兩年前,當爸爸外出工作時,查哈圖當時五個月大的妹妹罹患肺炎。因為怕唯一的財產─牛羊被偷走,所有人晚上都得和牲口擠在家中地板上一起睡覺。孩子們終日暴露在充滿病菌的空氣中,和動物帶進來的糞便蚊蠅為伍,讓他們容易得到像肺炎等呼吸道疾病和瘧疾。
 
  妹妹生病時,查哈圖的媽媽沒錢帶她看醫生,每天祈禱妹妹靠自己的免疫力打敗病魔。直到妹妹的病情極度惡化,媽媽才趕緊向鄰居借錢走七公里到附近醫院看病。好不容易抵達第一家醫院,醫生告訴她已經太遲,沒辦法醫治了。她不死心輾轉到第二家醫院,終究得到相同答案。就在回家途中,查哈圖永遠失去他的妹妹。
 
  世界上每五個貧困兒童,就有一個活不過五歲,他們絕大部分死於可以簡單預防、治療的疾病。由於工作的緣故,上面這段話今年我至少寫過一百遍。直到探訪查哈圖的家,我才真正感到它沉痛的重量。「從來不知道貧窮也有等級,今天我算看到貧窮當中的最貧窮!」張姊感嘆。
 
  查哈圖有十歲孩子罕見的憂鬱沉默,永遠抿嘴皺著他的眉頭。張姊現場決定長期資助他,這筆錢除了能在未來十幾年內幫查哈圖上學、建立村中農田灌溉系統,還能讓社工人員有資源在各偏遠村落進行定期訪察,一旦發現生病的小朋友就及時送醫,不讓悲劇重演。也許衛生觀念需要時間倡導,貧窮問題需要時間轉變,「但現在最重要的,就是讓生病的小朋友有醫療資源近用的機會!」張姊不斷向現場社工詢問,未來能不能做到一週至少到可地亞村訪察兩遍。
 
  查哈圖是張姊的第八個資助兒童。把握最後一點相聚時光,張姊與查哈圖及哥哥坐在院子裡聊天。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妹妹過世的緣故,哥哥說將來長大要當醫生。張姊鼓勵查哈圖的哥哥,一個願景代表一個未來的希望,一定要加油。臨走前,張姊緊緊擁抱查哈圖,她說:「我們要互相寄照片、聖誕節也要寫卡片喔!」
 
  我看到沉默的查哈圖,雖然還是沒講話,但靦腆地笑了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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