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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得那個在超市出糗的下午，奧克蘭擁有晴空萬里的藍天，我和Mate買完東西，坐在港邊面海的座椅上。他以為只買約台幣五百卻結出八百，懊惱對著發票檢討數學；我唯一的戰利品是兩公升牛奶，看他愁眉不展，趕緊拿出一百付現。
「妳不要給我錢！」〈推過來〉「我買了牛奶當然要付錢！」〈推過去〉「我找不到發票上牛奶多少錢！」〈丟過來〉「我來找！」〈丟過去〉〈湊近身看發票〉「小姐！拜託小心點！看見妳的乳溝！」〈滿臉不屑擲回來〉「那不就很傷眼？真的很抱歉！很抱歉！！」〈極度火大紙鈔擲到他臉上〉「我沒錢找妳！」〈塞進我牛仔褲口袋〉「那就不用找！」〈塞進他牛仔褲口袋〉「喂！」〈他尖叫一聲跳起來〉「原來你怕癢！格格格格……」〈我邪惡張開十指〉「妳幹嘛！不准過來！」〈驚恐奔逃〉「叫啊！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！」〈伸出魔爪追上〉「禽獸～」〈哀嚎掙扎〉〈過了三分鐘〉「等等！錢呢？」他發現導火線五元紙鈔不翼而飛，兩人急得像無頭蒼蠅四處亂飛，好不容易將鈔票從座椅後面地上扒回來。「給我收好！就已經在沒錢了！」我大發雷霆下了最後通牒。
玩了一下午，我們都很累，即便只是逛超市。海水很藍，襯托海面上盤旋的海鷗如此潔白，我們癱在椅子上，擁有悠閒的沉默。「其實我很恨每天這樣過，我想快點工作存錢，也要繼續讀書，我討厭困在奧克蘭，討厭這份悠閒。」他很少提到申請簽證受挫的細節，很少告訴我他爸他哥打電話來逼他放棄回家的詳情，但我知道那遠比在ATM提不到錢的狀況還讓人煩心。
「親愛的，你將來一定每天都很忙，就像大部份的人一樣，到時你會想念可以停下來悠閒的時光。」「我不想停下來，我喜歡很忙。」我嘆口氣：「不管你想不想，走得好好的，人生就是偶爾會停下來；我們已很幸運，停在一個天空和海都那麼蔚藍的地方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這樣。」他微笑：「也不是每個人在這種時刻，都有好朋友在身旁。」我們看著大海，海風拂面帶來南極刺骨冰寒，卻也因此顯得深秋驕陽普照暖暖。「親愛的，妳想看企鵝吧？明天我們去海生館？」他轉過頭望著我。「你怎麼知道我想看企鵝？」「因為我想看鯊魚！」他答非所問，自顧取出奧克蘭觀光DM，從中撕下兩張海生館優惠券。
太陽下山後，我們步行回家，失去陽光，我邊走全身邊打顫，「外套呢？」「拿去洗還沒乾。」來到他背包旅館樓下，他要我等一會，跑上去拎了件衣服下來。他的騷包七分袖緊身外套，穿在我身上變嘻哈風，「剛剛好，太好了！」他雙手一拍，洋洋得意。
當天晚上一直到睡前，我才發現外套口袋裡有五元紙鈔，還有一張邊緣「起角」的潦草紙條。「我匈牙利家裡那隻可愛小貓最愛喝牛奶，我從沒向牠拿過半毛錢！please！」我將外套掛在床邊，整夜一直聞到最愛的香味，彷彿那個可愛朋友依然守在身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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