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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黃昏,我們在拍攝電影的海灘玩水。「Bodo Mate」,他在沙灘上寫下自己全名:「因為我哥哥的緣故,Bodo在匈牙利家喻戶曉。妳的全名呢?」我寫下中文全名:「我叫X慕君。」他張口結舌:「那Cecilia呢?」「那是英文名字。」「誰取的?」「自己取的。」他大感震驚:「所以你爸媽、朋友都不叫妳Cecilia?」那當然,我有中文名字,而且還很好聽。「唉!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不識字,還是叫我英文吧!」我把中文擦掉,換成英文。他很堅決:「不行!原來妳不叫Cecilia,那妳教我唸妳的中文名字。」
 
  我覺得很有趣,開始教他唸中文,但這對一個匈牙利人來說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。好不容易把咬字發音語調校正約合70%,在他重覆練習到第五次之後,又會自動走味。「你叫我Cecilia真的沒關係!」我勸他放棄,我完全不在意。他惡狠狠瞪我:「不要,那又不是妳!」
 
  聽他在旁一遍又一遍唸我的名字,有種毛骨悚然,三魂七魄一個個快被牽走的感覺。「又不對了,」我嘆口氣,指著遠方一群大陸人說:「對他們來說,我的名字可能聽一遍就記得住,但對你而言真的太難了。」他抓著我雙肩,非常嚴肅、有點激動的說:「對,或許我會忘記妳名字,但聽好,我永遠不會忘記妳的樣貌,永遠不會。〈I'll never forget your look, never ever!〉」然後認真盯著我,從頭髮、眉毛、睫毛、眼睛、鼻子……。我知道他在努力記憶,於是嘴角微揚;那麼,你就記住我微笑的樣子吧。「原來,妳的眼睛和頭髮不是黑色的。」他恍然大悟,我白他一眼:「你的眼睛和頭髮也不是黑色的。」
 
  不過,他對於我說他比不上大陸人的事顯然耿耿於懷,一直沒放棄學習我的中文名字。玩水也唸,散步也唸,看夕陽也唸,一路唸回奧克蘭。在沙灘上,他又問我這樣對不對,我很有耐心再教導他一遍,他用力敲自己腦袋痛罵:「豬頭!實在笨得可以!」我轉過臉不看,甚至想把耳朵捂起來,否則實在很難控制眼淚不要掉下來。
 
  Karekare海灘的夕陽果然不負盛名〈如果有興趣,紐西蘭在台商工辦事處簽證組牆上就裱掛了一幅〉,我和他讚賞不已,搶拍不停。望著絶美落日緩緩沒入塔斯曼海平面,我突然有種很悲傷的體認;多希望這一天,太陽不西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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